瘋祭舞台演後感

瘋祭舞台演後感

參與《站在李國章的戰線邊緣外望》，令我對舞台有多了新的看法。

如果說舞台只是一個消費的場所的話，那麼入場看戲只是以金錢換取歡愉的消閒活動。以消費者的角度看，戲演得好，觀眾多讚兩句，多拍掌聲，下回繼續捧場。戲 不觀眾們口味，很自然也應中途離場，或給演出者喝倒啋。要求導演「回水」也是理所當然。所以導演的責任就是要多搞新意思，以無盡的意念創作(或者炒作)多 幾場好戲；編劇務必要多寫幾句鬼馬、震撼、蕩氣回腸的好對白，以打動觀眾的心。演員必須熟讀劇本，配合他們的一張天使面孔及出神入化的演技，將整套劇發揮 得淋漓盡致，那就算一套好劇。

如果說舞台是一道溝通的橋樑的話，它就要將社會上的人連繫，將一座座冰山似的個體的融解成為水融交容的共同體。舞台也無須由任何人去充當導演，也不用編劇去設計對白，亦沒有既定的演員，因為觀眾本身就是舞台的主角，試問溝通的方式、說話、動作又何須人去設計？

如果說溝通是立體的話，那麼它就不應只局限於有聲響的對話(然而，有對答也不代表有溝通)，舞台上每一個動作、一個表情、甚至所思所想也是把訊息通向人心的管道，溝通是要人用心去活出來的。

瘋祭舞台不是一般人預期中的劇場，《站》劇沒有既定的劇本，也沒有特定的演員。嚴格來說，當晚的劇場就只有四位預先選定演出者。舞台設計也非常簡單，全場 添黑一片，只有台中央的何應豐、何國良被射燈照著。他們一邊玩層層疊積木，一邊閒話家常，以諷刺的內容與犬儒的語氣道出他倆於香港接受教育的故事，感覺令 人窒息。

作為一位觀眾與演員，我感受到台中央象徵社會人士，他們正身處教育遊戲之間穿梭嬉戲。參與遊戲者可能是特首、高官、大學教授、家長、哥哥姐姐及學生自己。 這個遊戲仿傚層層疊般危險。因為層層疊只會愈玩愈高、愈大、愈重。在這種邏輯生長之下的教育，只會千蒼百孔，肥上瘦下地發展。正當社會人士都只埋首於遊戲 規則，以取最得大的利益為終極目標。有人嘗試極力叫停，有人提議更改遊戲規則、甚至要把它取締，可惜他們(台右)的聲音卻被被葬在層層疊之下，沒人理會。

若以消費者的角度出發，瘋祭舞台是沒有觀看價值。當晚沒有鬼馬的對白；沒有叫座的明星、也沒有排場的舞台效果。它之所以使我印象深刻，一言難盡，單單一段簡單的對話，經已足夠我

思前想後，坐立不安了。

「你會玩層層疊嗎？」

「我不懂」

「那我教你，你只要將從整座積木之中抽一條出來，之後放在上面。盡量將層層疊弄得高一點，

而又不要令他倒下來就可以了。」

「我就是不懂」

「你是博士，有何不懂？」

「甚麼博士？為份工而已」

「你不是哲學博士麼？為何會不懂？」

「哲學就是一些唸起來沒有人懂的東西」

「怎可以這樣說？」

「沒有人懂就是沒有人懂」

這些對話使人語塞，且無言以對。

當晚的觀眾席上，有一群面帶笑容的「捧場客」，他們期望舞台能給予他們想要的歡愉。最後，這些人是最早離場的一群。

另開群觀眾是衣著整齊筆挺，一副為人師表外形的。他們的臉上也掛著希望，從他們期待而又戰戰兢兢的神緒，我猜她們應該是首次踏進瘋際舞台劇場。他們不單只 要從舞台得到一點歡愉，而且想從劇中取得一些關於教育的靈感，回去後可以跟朋友分享當晚的感受。從他們神色凝重、入木三分的表情上，我感覺到他們對香港教 育還有一點希望的，可惜，他們亦是早走的一群。

還有一眾打扮時髦，且呼朋引伴到場的年輕人。他們三五知己坐在觀眾席的一角，一邊竊竊絲語，一邊低聲討論台上演員究竟是何方神聖，從何國良的長毛打扮，到他在嘩嘩嘩打到黎所說的的一字一語，這群年輕人也形容得入木三分、細緻入微。我想他們一定是何良的忠實擁護者了。

劇場中段，部份觀眾接奈不住走上舞台，在手上的白紙寫一個字，以字作開頭講出一個自己的教育故事。除了說話，觀眾有的環台奔跑直至氣喘、有的在雲游四海、 有的耍太極、有的在打功夫，縱然這些說話與身體語言表面上沒有直接關連性，然而，在我眼中，他們每一個動作一個表情也喻意深遠。

我想這就是瘋祭舞台的引人入勝之處，它不但為舞台開拓了更多的可能性，而且試圖打破語言作為交流的媒介，而且顛覆舞台與觀眾的界限，以舞台為人尋找對話的 空間，介入人與人的溝通領域。在香港這個事事講求缺快捷、急速回報，有對答、沒溝通的社會，縱使人每天相見仍會點頭問好，但也懶得多聊兩句。在這個意義 上，即使台下席只剩下一位觀眾，瘋祭舞台也應繼續下去。

讓我以夏韶聲一首《說不出的未來》就此作罷，希望瘋祭舞台繼續努力。


霧 裏 看 都 市 憂 傷 與 灰 暗
人 們 在 抱 怨 天 氣 互 說 風 光
我 對 你 傾 訴 但 充 滿 了 隔 膜
似 是 我 故 作 寂 寞 在 一 角
愛 上 了 電 視 不 需 要 思 索
模 糊 面 對 工 作 日 夜 去 奔 波

偶 爾 看 齣 戲 漆 黑 裏 歡 樂
我 愛 你 那 歌 曲 天 天 播

曾 話 過 賽 馬 不 禁 跳 舞 自 由
曾 話 過 這 裏 不 變 我 會 逗 留
你 問 我 我 為 何 說 不 出 對 未 來 的 感 覺

那 個 要 包 裝 青 春 與 奔 放
誰 高 呼 空 虛 觀 眾 便 心 醉
我 聽 到 歌 聲 醫 不 了 飢 餓
上 帝 愛 你 跟 祂 去 天 國

誰 做 錯 世 界 到 處 有 難 民
誰 做 錯 你 要 降 世 救 罪 人
你 問 我 我 為 何 說 不 出 對 未 來 的 感 覺

今 天 我 知 鄉 村 變 了 都 市
今 天 我 知 文 明 原 來 是 這 樣
告 訴 我 你 會 叫 喊 與 淚 流
告 訴 我 我 為 何 說 不 出 對 未 來 的 感 覺
告 訴 我 你 會 奮 鬥 到 盡 頭
告 訴 我 看 到 了 自 由
告 訴 我 我 為 何 說 不 出 對 未 來 的 感 覺